乌泱

64.

黄少天是在浓重的晦暗中被惊醒的，银瓶乍破一般，外界的声音陡然清晰过来。睁开眼，还是黑暗，才晓得这是从梦中回到梦一般的现实里。熟悉的旋律还在纠缠地响着，显出一种主观的催促感来。

他半眯着眼去开床头灯，把靠枕扯过来按在背后，才慢腾腾去拿手机。然而这一切带着怒意的故作迟缓在看到来电者名字的瞬间就消散如烟。他脑子还有些迟钝，手却已熟稔地向右一滑，接通了。

那个男人的冷冽的嗓音像一把利刃刺破了他仅存的梦幻，如同浸入冰水里，手脚口鼻都开始冰凉。“黄少天，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我说了多少谎话。当然，相对的，你大概也不知道我有多厌恶说谎的人。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

黄少天直直地看着右边这一小方暖光的光，这和叶修床边的很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合着，意识似乎一度陷入某种混沌的沉重里，然而很快又被挤压了出来，又可以感受到空气里混合着空调湿气的熏人感。

“……黄少天？”他可以想象对方已然皱起了眉，表情一定是不满和隐忍的。

“对不起。”黄少天开口，睡意至此全然消去，取代的是记忆的飞速循环搜索。太难为情，撒的谎太多，他需要知道得更多一点，以确保不会为另一个尚且安全的谎言强辩。“我在睡觉呢。脑子里蒙蒙的，有点迟钝。你说的什么？叶修，我怎么可能骗你？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

“你怎么睡得这么早？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却是意料之外的回答，黄少天愣了愣，“我没……”可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声音依旧很镇定:“去过医院了吗？”

“……没。”他有些沮丧和赧然，虽然那人并不在面前，他却已不由自主垂了眼，心里不安有之，期待亦有之。

“你在搞什么鬼？！怎么不去医院？！”对方声音陡然的提高吓了他一跳，却舍不得把手机拿远，耳朵嗡嗡的被炸得响，嘴角却慢慢勾起来。对方还在低吼:“赶快去医院！喻文州陪你去，或者让其他人带你。不要自己开车去。出去的时候戴好口罩帽子，套一件外衣，不要嫌热，免得再着凉。看看是不是发烧，如果是就严重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黄少天温顺地听着，眼眯起来，朦胧地觉得对方的声音化作无数个光点，光点乱舞游走，最后渐渐汇聚到一处，横向延伸，直直戳进了他的心里，他便疼痛而快乐地不停呼吸着，仿佛以此为生般。

“叶修，你要相信我。你不可以不相信我的，对不对？”他声音温温的，仿佛额头的热度传染到了喉咙。

“……你先去看病。其他的事先不提。”

“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你开心吗？你会开心吗？我希望你一直开心。”黄少天几乎感觉到一丝醉意，不知道是否身体作祟，脑子醺醺的，好端端坐在床上，却像是摇摇晃晃走在云端，嘴里也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对方也似察觉到，放缓了语气:“那先挂电话。呆在床上不用动。我帮你叫喻文州过去。你是在家对吧？等他来了，你记得去开门。”

“嗯……我在家……不过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因为队长有我家的钥匙……”这时黄少天的声音已模糊不清了，含糊着，就像被罩在蚊帐里。

电话那头又隔了片刻才有声音:“那你睡吧。好好睡。”然后收了线。

黄少天把靠枕抽出来，一头栽进枕头里，睡意几乎是洪水般覆盖过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他就全无意识了。

叶修从花圃中走出来，路灯光静谧地铺撒在白色的路上，通向虚掩的家门。他抬头，二楼窗前的芦荟旁，叶秋的脸不甚清晰，正因如此，看起来就如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叶秋此时正微微朝他招手，他却驻足不能前。

“哥……”叶秋轻声唤他。

叶修于是低头平视前路，迈开了步子，继续朝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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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更了，于是我就勤快地来更了！

对了，大家需要我打冷嘲与热讽的TAG吗？

另，似乎忘了说，文在全职高手吧也有。